第3章
瞬間，餘陽捧起了課本，專注得仿佛裡面有黃金。
翻開書看著看著，我就發現他的手指又在動。
怔了一下，我才反應過來——
這廝在算有幾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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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回家，就是小情侶的別離。
在車站說著要多聯系，等一回家我就莫名沉浸在畫圖中。
父親系著領帶從門前走過，冷冷地丟下一句。
「一個破工作室而已，有那麼忙？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在這裡裝樣子給誰看？」
母親則溫聲細語在後面為父親解釋。
「星星，今晚是溫太太五十大壽，你務必到場，你爸也是急了才說那些話，你快好好打扮一下。」
我面無表情地點頭，起身去換已經拿進臥室的禮服。
穿上後，我第一感覺有些不太對。
似乎性感……過頭了。
白嫩的肌膚和妖豔的紅色低胸晚禮服相得益彰。
姣好的曲線被輕而易舉地勾勒出來，纖腰盈盈似乎不經一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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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是被戀愛衝昏了頭腦。
我第一反應找好角度拍照，給遠隔千裡的餘陽發了過去。
——！！！！
——（土撥鼠叫）（發出尖銳的爆鳴）
——我媳婦兒怎麼那！麼！漂！亮！
——不對……
——等等。
——你不會要穿這個出去吧。（小心翼翼）（委屈狗狗眼）
我好笑地回了個是。
對面又開始刷屏。
——（暴風哭泣）（宇宙第一悲慘的男人）
——嗚嗚嗚，商南星！你是我媳婦兒，你不能這麼對我！這個家要被你整沒了！
——我看到吃不到也就算了，你還要出去被別人看！他們把你搶走了我找誰哭去！
坐上轎車的我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緩緩開始打字。
——可我隻喜歡你呀～
對面沒了回復，估計是被我撩吐血了。
車子很快到了地方，我整理好禮服下車。
……
「這是做旅遊業的王總，對，這是小女，目前在 A 大就讀，明年畢業。」
「這是做建材的李老板，南星，你要和李老板學習的東西多著呢，抽時間多請教一下人家，單獨請李老板吃吃飯，知道嗎？」
麻木地聽著父親說的話，艱難忍受著這些人露骨的目光。
我這才明白，為什麼這次的晚宴我必須到場。
瞬間，心中一片冰涼。
又忍了許久，我好不容易找借口逃到衛生間，卻在那裡遇到了早已等候的江瑾。
他穿著一襲裁剪得體的白色衣服。
金絲鏡框下不再是優雅的笑，而是一種盡在掌握的得意。
我從他身邊經過。
他涼涼地開口，「做旅遊的王總沒什麼錢，有相當大的產業在紅燈區，自己也不太幹淨。」
「做建材的李老板倒是有錢，就是家暴打老婆，上個月剛離婚。」
「南星，你勸勸你爸，別病急亂投醫了，不如來求我。」
「隻要他為當年的事道歉，再把你嫁給我，怎麼說咱倆也是十幾年的青梅竹馬，有感情基礎，資金周轉的事，我可以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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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我意識到他們當年一定發生了我不知道的事。
「什麼道歉？」
江瑾怔了怔，突然就笑了。
「兩家世代交好，你爸卻突然起了貪念，裡應外合想吞掉我們江家。我爸氣到高血壓住院，我媽也整天以淚洗面，最終是外公把我們一家送出了國。」
「聽說再不跑，商建業還想做局以經濟罪起訴我們江家。現在他商建業能力不行，還想一口吃成個胖子，資金鏈斷裂，隻好到處賣女求榮。」
「商南星，這三年，我好想你。你之前什麼都不知道，現在又拒我千裡，和那小子在一起，對我來說，公平嗎？」
江瑾看著我，眸子陰沉如水。
我下意識退後了一步。
事情的真相原來是這樣。
一種酸澀不舒服的感覺在我心裡蔓延開。
有哪裡是不對的。
我想了想，啞著嗓子陳述著一個事實。
「你恨商建業，但你當時沒有辦法報復他，所以你選擇報復暗戀著你的我。」
江瑾聽著想反駁，卻又說不出一句話來。
因為他確實就是這麼做的。
「這對我來說，就公平嗎？」
我冷笑著說完，直接轉身離開。
江瑾不服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可你沒有別的選擇！」
「你會回來求我的，南星！」
……
江瑾知道我家裡的情況，勢利眼的父親，軟弱的母親。
沒過幾天，父親冷臉提出了聯姻的要求，母親哭泣訴苦懇求，兩人軟硬兼施，把我逼成他們想要的樣子。
「不見那個李老板也行，有個新財團的老板來了，你去和人家吃頓飯，務必把人給我陪好了。」
「不去。」我淡淡地拒絕。
父親一拍桌子，語氣凌厲起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白養你這麼大了！」
很快母親也接著道：「南星，你看咱家也養你這麼大了，現在正是需要你的時候，商氏是你爸的心血，你怎麼忍心讓他為這些事憂心呢？聽媽的，等會兒收拾漂亮點兒和人家吃頓飯，都是富貴人家，嫁過去不會虧待你的。」
我默不作聲地打開手機看了眼消息界面。
餘陽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江瑾則發了一條：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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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夏天，熱到人腦袋發懵。
我穿著淺色短袖和牛仔褲就去見了這所謂的財團老板。
聽說老板家裡是做能源的，飯店訂在杭州有名的私人會所。
進門滿眼都是金碧輝煌的奢華裝修。
跟著服務員到包廂，一進門，我整個人僵住了。
我以為我會看到一個油膩的中年老板。
沒想到裡面卻是一個巨大的圓桌，圍坐著三十幾個男男女女。
服務員帶錯包廂了？
我正滿臉歉意準備退回去，就見一個人迅速起身朝我小跑了過來。
是餘陽。
他拉著我還沒坐到位置上，一個富貴的中年女人就起了身。
「這就是陽子稀罕的小閨女吧，長得可真俊！來來，姨今早剛下飛機，也沒準備啥禮物，這鏈子你先戴著。」
女人說著就把脖子上的大金項鏈摘下來要給我戴上。
我連忙不好意思地拒絕。
餘陽站在一旁滿臉嫌棄。
「大姨，你這鏈子太重了，像拴狗的，不符合我們星星的氣質，還是讓我買吧。」
我連忙捶了他一拳，賠笑著道：「大姨，你別理他，是他沒有品位。」
女人對著我喜笑顏開，再看向餘陽卻仍舊咬著牙，「回去再讓你姨父削你！」
女人說完，不斷有人和我搭話。
一番交談下來，我也明白了這些都是餘陽的親戚。
恍惚間，我有些忘記我今天是幹嗎來的。
我戳了戳餘陽，挑眉問：「財團老板？聯姻？」
餘陽來拉我的手，整個人又湊到我的耳邊。
「姐姐，我再不下手，你就要被別人拐走了。」
餘陽的某種直覺敏銳得可怕，簡單的一件性感禮服讓他去調查了許多東西。
包括江瑾在做的事。
於是火急火燎地帶上整個家族的人南下。
「商家的事，讓我爸搞定，之後我準備帶著我們全家把你擄到東北做我的媳婦兒。」
餘陽說著，笑得像隻偷腥的狐狸。
他家裡來這麼多人，也有提親的想法。
邊說著，他又怕他的自作主張惹我生氣，連忙解釋。
說隻是訂婚，他就想先要個名份，之後想啥時候結都依我。
我點了點頭，任由他輕輕捏我的手心。
餘陽不知道，甚至連當時的我也沒察覺。
他的出現讓我升起了一種極度依賴的安全感。
那是我窮極整個少年時期都想抓住的東西。
等我意識到的那一刻，我知道，我淪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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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餘陽迷上了拍短視頻。
一開學，他就炫耀地將訂婚宴的視頻發在網上。
消息在表白牆掛了三天。
江瑾失算了。
隨後他不知從哪兒要到了餘陽租的房子的地址。
天天在樓下等著。
見到我就過來拽住我。
說他錯了。
說少年時的情誼。
說我答應過要嫁給他的。
甚至有天下大雨，他依然站在樓下的大雨中。
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
他依然在大喊：「商南星！你答應要嫁給我的！」
我和餘陽站在窗戶邊，滿臉復雜。
「不至於吧。」我感慨道。
餘陽搖頭，「要你丟下我，我能叫得比他還慘。」
我「嘖」了一聲，頓了頓，隨即又道：「可他這樣，怪嚇人的，要不叫保安吧。」
餘陽應了一聲，隨即拿出手機對著下面的江瑾開始錄像。
「像從河裡爬出來的水鬼, 真是個不錯的素材。」
江瑾不知道有一種死，叫社死。
視頻被餘陽添油加醋地發出去。
帥氣交換生深夜化身怨氣水鬼的消息, 瞬間傳遍校園的每個角落。
當晚，江瑾不在樓下鬼哭狼嚎。
聽說, 過幾日打算交換回 M 國上學。
20 新年番外
和餘陽在一起的第一年過年，是在東北過的。
熱鬧的早市裡, 橙黃色的柿餅, 剛炸出來的大油條, 不停翻滾的炒瓜子，處處都是香氣四溢。
街邊的老頭正在用老式的爆米花機, 我正認真看著，餘陽伸手捂住了我的耳朵。
緊接著「砰」的一聲巨響，我還是被嚇了一跳。
他好笑地摟住我, 然後拉著我去買了一大袋剛出爐的爆米花。
一路上又買了些零七零八, 餘陽看我臉凍得通紅, 才拉著我回家。
餘陽家親戚很多, 都在忙活著晚上的年夜飯。
我挽起袖子想進去幫忙, 被餘陽和他媽推了出來。
餘陽把我帶到熱乎乎的炕上, 旁邊還有些嬸嬸姨姨的親戚衝我笑。
餘陽說這是家庭地位的體現。
他抓了把瓜子塞給我，讓我聽村頭村尾的八卦。
又看了看窗外的雪, 說晚上吃完飯，帶我堆雪人。
「小星, 陽子跟著你可是變好了, 這小子以前天天在家和祖宗一樣, 哪裡還知道去廚房搭把手哩！」
表姐說著又塞給我一把花生。
我笑得腼腆。
晚飯前，餘陽對著一大桌菜給我介紹了一下。
「那個是鍋包肉，甜口的。」
「那個是炸茄盒。」
「你留點肚子，等會還有餃子, 我們這兒餃子裡面會隨便選幾個包硬幣進去，吃到的話來年就會行大運。」
餘陽眼中帶笑地說完。
這倒是有意思。
我有些躍躍欲試。
春晚按時開播。
伯母端著一盆餃子出來。
對，是一盆。
我怔了片刻，餘陽已經拿了小碗放到我面前，裡面是一個個圓潤的餃子。
「喲喲，我們陽子長大了，知道疼媳婦兒啦！」
聽得我一口老血差點兒沒噴出來。
「（—」餘陽梗著脖子不服：「我樂意。」
我拽了拽餘陽, 小聲道：「咱倆一起吃這個。」
餘陽搖頭，異常堅定，「這是你的, 我和他們搶。」
一開始, 我還不懂他的堅持。
直到咬第一個餃子硬硬的。
我知道這就是餘陽說的硬幣。
低頭一看。
嘖, 好像是金的。
大家紛紛祝福，我紅著臉吃第二個, 一咬感覺又不對。
我立刻看向餘陽，用眼神詢問他。
這一碗該不會全有吧？
餘陽朝我眨了眨眼。
周圍還在為誰吃到了帶硬幣的誰沒吃到而喧鬧。
我的眼裡卻隻剩下這個同樣滿眼是我的餘陽。
這就是明目張膽的偏愛, 我想。
我找借口去衛生間洗了把臉。
臉頰卻還是發燙得有些冷不下來。
一開門, 餘陽就在門口。
他問我是不是口味不合適。
沒有多想, 我將他拉了進來，踮起腳尖吻了上去。
餘陽沒想到我會這麼做，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但很快, 他就從善如流地攬住了我的腰，加深了這個吻。
世界在這一刻褪去。
這個吻成了一種獨特的語言。
像是對之前能不能喜歡他的回應。
亦是一場無聲的告白。
——我也好喜歡好喜歡你，餘陽。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