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2
南宮禮的燒還沒有退，我本打算等他睡著後回房間。
卻靠在床邊，昏昏沉沉入眠。
半夢半醒之間，感覺到他握著我的手，注視著那道細小的傷口。
之前他擲向門邊的玻璃杯劃的，已經快要痊愈了。
「對不起，姐姐。」
南宮禮低喃，把我的掌心貼到他頰邊。
總覺得他最近越來越會撒嬌了，好像抓傷人以後又委屈巴巴跑過來舔傷口的貓咪啊。
要不要趁機摸摸他的頭呢?
由於困倦，我的大腦轉動得很慢。
等回過神來，手臂上傳來溫熱的觸感。
南宮禮的唇。
貼在了我的傷口上麵。
我一動不動，屏住呼吸。
傳入耳中寒寒窣窣的動靜，大概是南宮禮把枕頭挪到我身旁，再重新躺好。
等到他的呼吸均勻後，我睜開眼睛，見他掛著心滿意足地笑，手枕在臉頰下麵，睡顏極其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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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的孩子氣。
13
北野凜的車一大早候在別院門外，我有些意外。
本以為是個半吊子，對待給我當保鏢的任務居然很認真。
察覺到我走近，他滅掉剛點燃的煙，嬉皮笑臉：
「好苦的味道，你不會上學前躲起來偷偷抽煙了吧，乖乖女。」
這聲乖乖女當然是出於調笑，畢竟他不久前才被我扇過一巴掌。
「我可不是你，」我抓起自己的衣領嗅，「醫生給南宮禮做艾燻時，我在他的房間，可能是染上了。」
「你弟弟似乎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總是粘在一起。」
當北野凜斂起笑意，專注地打量我時，眼型狹長，眉目冷淡，微微有些下三白。
無論想要分析出什麼,他試圖把人拆解、再細細切割的目光都令人不悅。
「他的腿還沒有康複，我多陪他是理所當然的，」我感到莫名其妙，「你什麼意思?」
總不該是出於興致才和我閑聊。
北野凜慢條斯理地解開袖扣，挽起袖子，把手緩緩搭上我肩膀的動作，似乎也讓紋在小臂的蟒蛇遊走到我頸側。
是條栩栩如生的巨蟒，從我的角度隻能窺見冰山一角。
它身上的鱗片，因為北野凜的凸起的血管有些許起伏，似乎在弓起身子，為攻擊蓄力，看起來有自信將目標一擊斃命。
「孟喬森綜合徵。」
北野凜隻輕聲吐出一個詞，帶來的衝擊卻不啻於一場暴雨。
空氣有片刻凝滯。
「什麼都敢說，瘋子!」
我回過神，對他怒目而視，用力揮開他的手，但又被輕鬆鉗製住。
「明明你也在懷疑，不然不會在反駁前有所停頓。」
他愉悅地眯起眼睛，似乎非常享受心理追逐遊戲。
我的視線越過他的肩膀，望見南宮禮把輪椅轉得飛快。
北野凜也向後瞥，讓人動彈不得的壓迫感消散，換上玩世不恭的笑臉。
「驗證的方法其實很容易，要試試嗎?」
沒有等回答，他緊緊抱住我。
像溺水者抓住漂流在海上的浮木，幾乎是把我按進懷裏，不留一絲縫隙。
脆響和沉悶的撞擊聲同時響起。
「啪!」
「咚!」
麵對著從花園到車道的下坡，南宮禮沒有剎住輪椅，直直撞向北野凜。
14
「下手真狠。」北野凜在後視鏡裏打量著高高腫起的臉，上麵的巴掌印還依稀可辨。
送我的路上，他邊開車邊誇張地吸氣，假裝痛到不行，表情倒是雲淡風輕。
即使挨了揍，依然看上去洋洋得意，有把我的怒火解讀成氣急敗壞的原因。
惡趣味的東西。
我蜷起剛才打他的手，淡淡抬眸。
「其實你隻是想激怒我和南宮禮。」
北野凜沒有反駁。
「真可惜，我錯過成為南宮家恩人的機會了，」他把額頭抵在玻璃上，語調懶洋洋，「還以為他受到刺激會站起來呢。」
說罷，他吹著口哨絕塵而去。
拉長的尖利哨音，撥弄著我本就緊繃的神經。
我再清楚不過，北野凜的判斷有合理性。
很煩人，但他看人的眼光確實又毒又準。
這個世界的主角無疑都有著厚厚的病曆單，暗中滋長的恨與怨遲早會被揭開。
隻不過是時間問題。
如果真的如北野凜所說，南宮禮已經陷入孟喬森綜合徵的漩渦，那麼這位漂亮弟弟已經長歪成比原著中更加不可控的家夥。
15
我在體育館獨自做著拉伸，苦苦思索對策，陰影卻驀然籠罩住我所在的角落。
「好巧，南宮同學。」東方佑微微歪頭，過分愉悅的笑容令人捉摸不透，「我們班也上體育課。」
我知道與他初次見麵時就產生的違和感從而從何而來了。
他看向我的眼神，有刻意壓抑也難以掩飾的興奮，和發現難以破解的謎題和懸案時如出一轍。
印象中，這是他第一次對活人的興趣比死人更甚。但對我來說可算不上喜訊。
「當心!」
東方佑猛地把我拉近。
結結實實的碰撞聲下一秒在耳邊炸開，我咽下尚未吐出的質疑。
原來他是在幫我攔下高速飛來的籃球。
真意外。
球彈開後，東方佑依然保持著攬我在懷的姿勢，掌心從我的左耳滑動到枕骨，再落向右耳。
「之前我就注意到了，南宮同學的頭，好小啊。」
他的指尖探入我的發絲間，慢條斯理地摩挲著：「好像... ...輕易就能捏碎呢。」
我緊貼在他胸前，所以哪怕他在低聲耳語，落在我耳中，也像巨石滾下山穀，在隆隆震動。
那番莫名其妙的觸碰，是為了丈量我頭顱的寬度。
怪物。
我用盡力氣把他推開，卻見他臉色蒼白。
由於距離近，頸側滑落的冷汗清晰可見。
剛才打籃球的同學湊上前，惴惴不安：
「東方，你是不是受傷了?真抱歉，我帶你去醫務室吧?」
體育館中的其他人也紛紛包圍過來，關心的話語像是漲潮的海，朝東方佑洶湧而來。
他無論是在熒幕上還是校園裏都有做好形象管理，向來很受歡迎。
我打算悄悄溜走，可是被東方佑抓住衣袖，他的動作輕巧敏捷，仿佛貓咪踩住毛線團。
「沒關係，南宮同學會帶我去。」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回複。
他扭過頭，在眾人的視線死角裏，笑眯眯地對我做著口型：「配合的話，我、們、兩、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