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清歡 3399 2024-12-06 15:48:22

我一愣,隨即被一股大力環抱起來,摔在肩上,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不輕,胸腔悶痛。


耳邊傳來翠兒著急的叫喊聲。


「把夫人放下來,你把夫人放下來!」


我被晃悠得說不出話,隻能強忍嘔意。


李傾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嘴裡不屑地嘟囔著:「能有什麼事,嬌氣得要死。」


「不知道哥哥喜歡你什麼。」


大腦嗡鳴。


又是一陣失重。


「本小姐陪你狩獵。」


馬蹄濺起雪刮在臉上,疼得我掙扎著往後縮去,被身旁人不耐煩地撈起來,正放在馬背上。


枯木和雪,一望無垠。


已經離帳篷很遠了。


「李小姐,讓我回去吧。」我無助地抓緊她的衣服,聲音不知是被嚇的還是凍的,嘶啞極了。


我之前並未接觸過馬術,甚至有些畏高。李傾的速度很快,見我膽小的模樣,反而戲弄著又揮了揮韁繩,在林中疾馳。


「膽小如鼠。」


她嗤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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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快了。


「我……」


心髒控制不住地收縮,血液仿佛也在逆流。


我身子一僵,在這樣的刺激下,意識逐漸模糊,向後倒去。


我伸手,想抓住什麼,指尖所及唯有寒流。


撲通。


落入厚雪中。


馬蹄聲漸行漸遠。


20


我與李傾不過會面兩次。


一次是幼時,在李府。


李傾笑著問我叫什麼名字,我答:「寧清瑕。」


「青霞?我還彩雲呢。」


我搖搖頭,「是清水的清,無瑕的瑕。」


李傾的腦袋上還扎著兩個小包子,她思考時摸了摸下巴,隨後恍然大悟地開口。


「噢,瑕玉的瑕嘛。」


李傾笑著誇了句:「取得真不錯。」


……


我是被凍醒的。


四肢都變得僵硬,我撐起身子,無力地靠在一棵樹旁,目光渙散地盯著前方。


周圍很安靜。


雪下大了。


我能聽見心髒微弱的跳動聲,和簌簌往下飄落的雪花。


這個時候,身上的痛楚反而輕了很多,雪在一寸寸麻痺我的神經,拉我入瀕死的寧靜。


好冷啊。


我心想,翠兒這時候,估計擔心死我了。


可我站不起來,膝蓋以下的部位完完全全沒了知覺,連手指關節也很難動作,我走不出這片林子。


眼皮逐漸變得沉重。


我費力地想要睜開,最後卻仍舊抵不過洶湧的困意。


……


李沐和趙煜才提著獵物回到帳篷內。


李沐還在想,要如何不動聲色地把鹿肉送給寧清瑕,才顯得不刻意。


他提著鹿,看著趙煜手裡瘦小的兔子,唇角滿意地揚起一抹弧度。


不如他。


甚好。


可剛下馬,寧清瑕的那個小丫鬟便哭著跑出來,讓他們去救救夫人。


寧清瑕沒回來。


李沐腦子裡隻剩下這幾個字。他松開拽了一路的戰利品,顧不得在場人如何想,翻身上馬,就往林中奔去。


李沐幾乎要走到林子盡頭,也沒看見人。馬已經跑不動了,他便步行,來來回回,邊走邊叫著寧清瑕的名字。


雪越下越大。


李沐控制不住地心慌。


這種心慌在他見到雪地裡淺藍的衣角時達到了頂峰。


李沐之前從不覺得寧清瑕在自己心裡有多重要,所以他能去邊關打仗,一去就是三四年。


他如今隻是覺得寧清瑕辜負他了。


他一點也不喜歡她。


可等李沐顫抖著把人抱在懷裡的時候,他才發現,寧清瑕重要,比什麼都重要。


他喜歡得不得了。


21


「醒醒。」


身體陷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男人的聲音夾雜著害怕與不安,他小心地攬抱著我,將頭擱置在頸窩處,手不斷地摩擦著我的手。


鼻尖纏繞著好聞的墨香。


我像是處在一個混沌的空間,靈魂輕飄飄的。


火堆燒得噼裡啪啦。


我半眯著眼,愣愣地看著已然全黑的天。


見我清醒,身旁人長舒一口氣。


「還冷不冷?」李沐頓了頓,接著問道,「渴不渴,想不想吃什麼,身上哪裡疼……」


「你……」


「李傾會親自向你賠禮道歉,即日便回邊疆,不會再煩你了。」


我怔住,視線落在他的身上。


沒了白日裡的冷漠疏離,此時的李沐就像頭溫順的羔羊,眼睛潤潤的。


哭、哭了?


理智逐漸回籠,我將剛才那句你是誰咽進嘴裡,微微瞪大了眼,「李沐?」


「嗯。」李沐垂眸,替我攏了攏狐裘,「你家丫鬟說你被李傾帶走了,回來的時候隻有李傾一個人,我便出來了。」


「是我不好,我不該帶她來。」


李沐說完,又添了根幹柴進火堆,眼底平靜。


「你知道我看見你躺在那的時候,想的什麼嗎?」


我抿嘴,腦筋有點轉不過彎。


「我想,隻要你不死,好好活著,怎樣都行。」


李沐扯起唇角,面色黯淡,「我和你置什麼氣。」


「我早就輸給你了。」


見我緩過來。


李沐仔細問了問可有哪些疼的地方。


我看著被裹成粽子的自己,遲疑地搖搖頭,隨後撐起身子,試圖掙扎出他的懷抱。


李沐面色不改,收緊了手。


我又動了動,依舊沒法動彈。


於是我假裝嗆咳了幾聲,他才連忙松開,慌慌張張地替我撫背順氣。


「怎麼了?」


真是,吃錯藥了。


我皺眉。


李沐不對勁,很不對勁。


22


「我們該回去了,你我二人待在這不妥。」我提醒道。


「夜間不好尋路,天寒,先歇歇。」


我緘默不語。


而後又小聲開口。


「李將軍,你剛剛的話什麼意思?」


他頓了頓,視線落在我的臉上,突然笑了起來,「我以為你要裝作沒聽見。」


我移開眼。


「女子通奸,是要受脊杖、遊街的。雖罪不至死,但也與死無二。」


「我與夫君恩愛,還請你今後莫要再言這些話。」


我話音剛落,李沐便嗤笑一聲。


「恩愛?」


他垂著眼,細細咀嚼著這兩個字,隨後抬眸,瞳中倒映著我的臉。扯起唇角,像是諷刺。


「你可知他做過什麼,你連他這個人都看不清楚,還妄言恩愛。」


「你什麼意思?」我皺眉,心中不安。


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開口:「你以為,寧芙的齷齪手段,他不知曉?他一個趙將軍嫡子,也不是傻子,任你們糊弄?」


「趙煜他一開始就知道,卻由著你被下藥,丟進他房裡。」


「你覺得,他是什麼好人?不過看著你蠢鈍,好騙,利用你可悲的愧疚心替他辦事。」


我愣愣地看著他,指甲陷入肉中。


「……什麼意思?」


李沐像是覺得還不夠,眼尾微挑,語氣帶著自己都未曾發覺的醋意。


「你確實做得不錯,趙府上下,井井有條,即使如今趙家式微,也有你倒貼嫁妝維持家用。你多懂事啊,連他帶回個鄉野農婦要來替你的正妻位,你都——」


李沐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顫抖地收回手,掌心發麻。


「所以你覺得我可笑是嗎?」我笑著,「像個蠢貨一樣,討好所有人。你現下告訴我這些又是想如何,想要我向你搖尾乞憐,再嫁入李府,做你的第幾房妻妾?」


「我不是這個意思……」李沐局促地開口。


「那是什麼意思?」我掀起眼皮,咄咄逼人地詢問道,「你不就是想讓我覺得,是我選錯了,是我貪圖趙府風光,是我目光短淺,眼界狹隘。」


「可是李沐,從頭到尾,我有的選嗎?」


自從病愈發嚴重後,我極少這麼情緒激動地大吼失態。


不知是因為可笑的所謂真相,還是這麼久積攢的鬱氣,我幾乎是用盡最大的聲音嘶啞著質問。


李沐傻了般,顫著長睫,愣愣地看著已然眼眶通紅的我。


「抱歉。」


他伸手,想要抓我的袖角,見我躲開,才又垂著眼,沒了剛才那般的氣勢,聲音小小的,有些無措。


「別生氣。」


「哪敢生李將軍的氣。」


我嘲道,心口一悶,竟硬生生嘔出口血來。


鮮紅的血灑在無瑕的雪地上,顯得格外刺眼,就連身上披著的狐裘也沾上大片紅暈。


「寧清瑕!」


李沐慌張地抱住我,我蹙眉,想推開,卻陡然發現四肢都失了力氣,意識也漸漸模糊。


又撐不住了啊。


我無知無覺地想著,任由思維沉淪。


真是沒用。


23


再醒來,是在屋內。


翠兒撐著腦袋,一點一點的,晃悠著就要砸下去。


「水。」


我張嘴,費勁地吐出一個字,喉嚨就像被火燎了般難受。


翠兒驚醒過來,見我睜著眼,連忙開口:「水,水是嗎,奴婢這就去倒。」


好不容易喝進杯水緩過來,一抬頭便發現小姑娘正淚眼汪汪地盯著我。


「我沒事。」我安撫性地衝她笑了笑。


沒承想不說還好,一說翠兒便癟著嘴,眼淚珠子不停在眼眶裡打轉。


「您總說沒事。」


「夫人,您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


她啞著嗓子,鼻尖紅彤彤的。


我安靜地看著小丫鬟,見她亂糟糟上翹的頭發,便伸手將那些發絲壓了下去。


門被打開,我咽下安慰的話,看向來人。


男人行色匆匆,一臉疲態,看得出來是趕過來的,身上還帶著點外邊的寒意。


「醒了?」


翠兒見狀,站起身往邊上退了退。


趙煜面露關心,坐到床邊,伸手探了探我額間的溫度。


「可算是退熱了。」他嘟囔著,喋喋不休地說道,「大夫說你急火攻心,又受了寒,身子弱,不一定能再醒過來……瞧瞧,你還不是好好地在這坐著,我就說他是庸醫。」


趙煜說著,觸及到我的視線,一愣。


「怎麼了,燒傻了?」


他嘿嘿一笑,「想吃點什麼嗎,我讓下人給你做。」


我沒應,轉頭看向翠兒,扯起唇角,「你先出去,我想和將軍單獨說些話。」


翠兒猶豫了一瞬,最後還是恭順地退下了。留下一臉茫然的趙煜。


24


「將軍可願意同我說些實話?」


我半倚在床上,語氣平和。


趙煜臉上掛著的笑一僵,隨後不解地開口:「什麼實話?」


「比如,為何三年不歸,為何佯裝失憶?」我道,見他微怔,又似乎準備解釋時,接著開口,「昨日李沐都同我講了,你不用急著反駁。」


趙煜這會徹底愣住了。


他臉上的笑也維持不住,一寸寸垮下來,語氣微冷。


「他說了些什麼?」


我垂眸,心下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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