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冉仿佛抓著救命稻草，趕緊過去請教她，“你知不知道，這裡面有沒有小孩子？”
女郎白她一眼，用手指比了個要錢的姿勢暗示她。
周冉明白，掏出一沓現金塞到她手裡。
女郎吐了口口水在手上，邊數錢邊說：“有很多小孩的，大小孩，小小孩，都有，男孩女孩都有。”
周冉緊張得滿頭大汗，背心都浸透了，“那、那三歲左右的小孩有嗎？”
女郎數夠了錢，眯著眼歪頭想了想，“好像有吧，有一個挺漂亮的，手和腳都沒有啦，在罐子裡。”
第470章 自閉症
“啊——”
周冉捂著嘴，叫得撕心裂肺。
女郎把錢塞進牛仔熱褲兜裡，拍拍她的肩膀：“看開點，能有條小命留著已經很幸運了，去籌錢吧，這裡很黑的，錢沒給夠你帶不走你家孩子的。”
女郎又告訴她，“而且沒有熟人你也進不去。”
她盯著周冉的包，再一次暗示她。
周冉把剩下的所有現金都給了她，她答應，今晚就帶她進去看畸形秀。
兩人交換了電話號碼之後，女郎就去工作了。
回醫院的路上，周冉都不知道回去要如何跟趙柯說這件事。
她在病房門口站了好久好久，終於鼓起勇氣推開門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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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柯原本在閉目養神，周冉一進來他就睜開了眼睛。
他問周冉：“有消息嗎？”
周冉沒點頭也沒搖頭，甚至沒有吭聲，趙柯看她表情就知道情況不太好，“怎麼了，你不妨直說，我承受力不會特別差。”
周冉醞釀許久，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全都告訴了趙柯。
她從趙柯越來越白的臉色看得出來，他沒有他自己以為的那麼鎮定。
周冉握住他的手，“柯兒，說不定那女人說的小女孩不是咱們琳琅呢？不是的，對不對？”
趙柯把她腦袋按在胸口，“嗯。”
可是周冉聽見，他的呼吸越來越沉重。
.
趙柯想和周冉一起去畸形秀，但他現在的身體狀況，醫生不可能答應他出去。
周冉也不同意他跟著去，要是他身體再有點什麼閃失，她也不想活了。
最後趙柯隻得留在醫院。
到了晚上，周冉到了和女郎約定的地點，買票進入演出現場。
周冉以前從來沒有看過這種節目，怪異又血腥，讓她心理不適的同時，胃裡面也翻江倒海。
終於輪到女郎說的那個三歲多的漂亮小女孩被推上臺，那一刻，周冉的心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可是簾子掀開，映入她眼簾的，卻並不是琳琅的臉。
周冉雙手捂著胸口，直掉眼淚。一是慶幸那不是琳琅，二是可憐那個沒手沒腳的小女孩。
從畸形秀出來，找琳琅又斷了線索。
雖然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但孩子那麼小，一定要早點找到她！
周冉回到醫院，把事情告訴趙柯，趙柯也松了口氣。
之後的時間，兩人一邊四處派人打聽琳琅的下落，周冉一邊陪著趙柯養病。
又過了幾天，趙柯做完一系列檢查可以出院的時候，兩人有了新的消息。
根據他們提供的小孩消息，有人說在貧民窟見過琳琅。
沒等到辦理好出院手續，趙柯和周冉立馬找了過去。
這地方很髒，露天到處搭著帳篷，住著很多流浪漢。
兩人從巷子裡進去的時候，沿路都能看見衣衫褴褸蓬頭垢面的小乞丐，隻要一想到他們的琳琅有可能在這個地方，周冉就心痛得難以平靜。
前面有許多孩子在嬉戲，兩人循著聲音找過去。
大大小小、老老實實的流浪漢擠在一個破破舊舊的棚子裡，雖然窮得連房子都沒有，但那些人是樂觀的，小孩子甚至還笑著跑著在做遊戲。
在角落裡，有一個安靜的小女孩蹲在地上，正抱著自己的膝蓋，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麼。
周冉和趙柯停下腳步。
在某一瞬間，他們兩個人幾乎都能聽見自己心髒撕裂的聲音。
那個小女孩，身上的衣服已經破成了一縷一縷的布條，髒得已經看不出它原本的顏色。但趙柯記得這件衣服，那是她幼兒園的園服。
趙柯走過去，緩緩蹲下，然後朝她張開雙臂，“琳琅。”
小女孩沒有反應，仍舊看著地面上。
好像是在看螞蟻搬家，也可能在觀察自己髒兮兮的腳丫子。
趙柯喊她，她像是聽不見。
趙柯嗓子哽住，好半晌才再次出聲，“琳琅，看看爸爸，好嗎？”
女孩仍舊沒應他。
周冉站在他身後，雙手捂著半張臉，無聲的，眼淚順著指縫落下來。
琳琅這是怎麼了！
她真的真的太心痛了！
意識到孩子可能跟以前不一樣了，趙柯沒再猶豫，輕而易舉就把她抱起來。
正要走，卻被大大小小一堆乞丐圍住。
但那些乞丐看起來眼神充滿善意，他們隻是不確定突然造訪的人是好人還是壞人。
其中有一個年紀稍長的乞丐走出來，試探著問趙柯：“你是什麼人？”
趙柯用西班牙語跟他交流：“我是她的爸爸。”
老乞丐可能不信，滄桑的眼睛緊緊盯著他。
沒有老乞丐發號施令，被一幫人團團圍住，趙柯今天是帶不走琳琅的。
於是，他紅著眼睛，顫抖著手從褲兜裡拿出琳琅的幼兒園門禁卡——
那上頭，有琳琅穿著園服拍的兩寸照。
小丫頭笑眯眯的，圓圓的白嫩臉蛋甚是可愛。
他再次對老乞丐說：“我是她爸爸，我找了她很久。”
老乞丐看他一個大男人，情緒已經到達了快要崩潰的臨界點，再加上孩子的照片，讓他不再懷疑這個人是孩子的爸爸。
老乞丐對她說：“我們在橋下撿到她的時候，她在昏迷。”
趙柯什麼話都不想聽，抱著孩子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他走得很快，甚至都沒有等周冉。
周冉跟上去之前，給老乞丐拿了一大筆錢，算是感謝他們這段時間對孩子的照顧。
兩人驅車去醫院，琳琅現在這個樣子已經不能再耽誤了，她需要系統的治療。
就連最親近的人，她都已經不認識了。
到了兒童醫院，趙柯找了最專業的兒童醫生給她進行檢查。
排除了器質性病變，醫生檢查出孩子應該是受過心靈上的重創，才導致了現如今不認人、不說話的情況。
是嚴重的自閉症。
可是，如果找不到病因，這病幾乎沒有治愈的可能。
趙柯不可能離開琳琅身邊半步，他已經一個星期沒講過一句話，周冉沒有別的辦法，思前想後，打算再去一趟貧民窟。
找到了老乞丐，耐心跟他詢問琳琅的情況。
“小姑娘當時躺在橋下，我們撿到她的時候，她一直在高燒，也不知道燒了多久了。”
第471章 信仰
“我們沒有錢送她去醫院，就把她帶回來了，用了好多辦法才把她弄醒。”
“她不說話，也不喊人，每天就自己待著，我們本來想把她賣給那些富豪收養的，又舍不得，就一直養了一個多月，直到你們出現。”
“小姑娘太可憐了，也不知道遭了什麼罪。”
周冉背脊發涼，她把能想到的一切遭遇都從腦子裡過了一道。
為了避免趙柯受刺激，她單獨找了琳琅的醫生：“我們可以進行特殊檢查。”
醫生立馬就明白了周冉的意思，“你是說，怕孩子被侵犯了？”
周冉額前全是汗，閉了閉眼，點頭。
醫生懷著萬分難過的心情給琳琅進行了檢查，萬幸，琳琅是好的，沒有發生周冉擔心的那種事情，周冉坐在檢查室外又哭又笑，最後抱著趙柯大哭。
趙柯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周冉和醫生背著他給琳琅做什麼檢查，如此，他也松了口氣。
半個多月後，兩人帶琳琅回了國。
就在他們登上回國航班的時候，巴/塞羅那城市早報刊登了一條早間新聞：近日，警方在附近海灘發現一具亞洲女性屍體，屍體已腐爛，面目全非。
趙柯和周冉回到家之後，很快接到那邊的電話。
“根據DNA報告顯示，那具女屍是董詩茵。”
“董詩茵？”
趙柯捏著手機，一時竟有點恍惚。
她就這麼死了。
所以當時她自己就那麼死了，她把琳琅一個人留在那裡，讓琳琅受到驚嚇才導致她病成現在這樣的。
趙柯薄唇緊抿，無數種情緒從胸腔內淌過。
從過去到現在，從唐理到琳琅，他們父女兩怎麼就遇到了這麼個女人！
趙柯內心一度無法平靜，電話那端繼續告訴他這段時間打聽到了其他事情：“董詩茵到了巴塞羅那不久，身上的錢財就被人騙光了，連房子都租不上。她把琳琅賣到了畸形秀，大概是良心發現，當天晚上就後悔了，但是那邊的人要她付出雙倍金額才把孩子還給她。走投無路的時候，她把孩子偷走了，為了躲避那幫人，她白天帶著孩子藏在貧民窟，晚上才出來找吃的。後來她就跳海了。”
琳琅是親眼看見她跳海的。
那麼小的一個孩子，她用這麼殘忍的方式在她有效的心裡留下如此巨大的創傷，可她死了，趙柯連恨她都顯得那麼無力。
周冉站在他身後，所有的話她都聽到了。
這一刻她無比平靜，她覺得，既然噩夢都結束了，那麼他們就該開始全新的生活。
她自身後抱著趙柯，她說：“柯兒，我們以後，就琳琅一個孩子，好不好？”
趙柯如雕塑站在那裡，過了好久才轉過身來。
他說，“冉冉，這不公平，這對你很不公平。”
周冉笑著搖頭，她再也沒有比現在更平靜的時刻了，她對趙柯說：“你我之間沒有公平，你愛琳琅，我也愛她。她是我們的信仰，我們三個人永遠都是一家人。”
她甚至覺得，其實琳琅記不起以前的事是好事。
那麼，她就可以真正的，當她的媽媽了。
第472章 瞎說
晚上周冉抱著趙柯，兩人躺在床上都沒有睡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