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野草與狂風 3512 2024-12-03 14:01:37

他比我還高興。


我們去橋邊看日出。


十八歲的我以為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我儼然已經把他當成了我自己的親人。


我有他,他有我。


我們組成了一個家。


我們相依為命。


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


但我總有預感,總有一天。


他會遠走。


7


這時候,昭陽的攝影事業也有所起色。


找他約拍的人開始變多了起來。


他偶爾也會小富一把。


我們賺了點錢之後。


一起吃了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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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一個路邊的燒烤攤邊。


這時候剛剛日暮。


他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我,隻笑。


我說:「我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的人。」


他很好奇:「哪樣啊?」


我想了想:「吃得很苦,笑得很傻。」


聞言。


他不笑了。


開了罐啤酒,放在我面前:「能喝嗎?」


我沒怎麼喝過酒。


但我不甘落後:「你說呢?」


白了他一眼。


誰能想到,他這個人笑嘿嘿地託著腮,看著我:「你好好看。」


說不清楚我是什麼情緒。


這麼多年來。


我第一次感覺有風吹過我心中的荒原。


涼飕飕的,很痒,又有點舒服。


好熱。


但是我很迷戀。


我又白了他一眼:「你有毛病。」


他笑:「翻白眼都這麼好看,你能不能當我老婆啊。」


他笑得像條傻狗,醉得像條死魚。


我扶著他往我們的家裡走去。


他好重,我想把他丟在路邊不管。


好不容易把人扶回去。


他壓著我不放。


我力氣也不小。


踹開他,粗暴地給他蓋上被子。


面紅耳赤地去陽臺抽了根煙。


我不怎麼會喝酒,但是我會抽煙。


屋裡傳來昭陽支支吾吾的聲音。


他說夢話了。


我仔細一聽。


居然在叫我的名字。


我鬼使神差地走過去。


握住他的手。


好涼。


他為什麼會叫我名字啊。


不會把我當媽媽了。


我嚇了一跳,連忙松開了昭陽冰冷的手。


悻悻地離開了。


我躺在沙發上。


天黑了。


茶幾上的手機亮了。


我拿起來,發現居然不是我的。


我正想放下。


在屏幕上看到了一行字。


【考慮一下嗎?來錢州,這裡的發展機遇比你那裡大多了。】


我怔住了。


這是昭陽的手機?


一條消息彈了過來:【機會不多,就這一次,你考慮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


我的心口空了一塊。


昭陽要走了。


是嗎?


8


不管他會不會走。


第二天,我還是若無其事地起床。


打掃了廚房。


昭陽在沙發上看手機,我的心提了起來。


他會走嗎?


我一邊猜,一邊往外面走。


從廚房出來,剛好和他對視上。


他問:「你怎麼睡沙發啊?」


以前我和他一起睡的,昨天不知道怎麼了。


不知不覺就跑到沙發上來偎著了。


我渾身睡得生疼。


嘴不饒人:「你,一身酒味,臭死了。」


他當真了。


聞了聞身上。


說:「我記得昨晚洗澡了啊?」


我:「你做夢。」


我真的不想理他。


昨晚的事我也假裝不知道。


昭陽如果要走,他當然會走。


這和我……應該沒有多大的關系吧。


他敢為了夢想輟學,也敢為了夢想離開一座城市。


他十九歲,正是闖蕩的年紀。


總會離開的。


我的事業發展極其緩慢。


我覺得自己像一隻蝸牛。


行動緩慢,四海為家。


隨時有可能被路上飛馳的車輪碾成碎片。


十八歲的我有時候看不見希望。


十九歲的我依舊看不到希望。


三個月後。


我被公司辭退了。


我的經紀人一言難盡地看著我。


她不知道說什麼。


看著我唉聲嘆氣。


我知道被辭退的原因。


我不夠聽話。


我也認了。


我空手離開公司。


本來我也沒什麼東西。


我走得輕輕松松,毅然決然。


經紀人想勸我,她說:「你很有潛力,要不……服個軟?」


我拒絕了。


「我不想陪男人睡覺。」


說完,我走了。


我還年輕。


所以,尊嚴高於生命。


見攔不住我。


經紀人李枚一臉惋惜,塞給我一張名片。


我有些疑惑。


她叫我回去聯系這個人。


9


我沒想到,李枚會是我生命當中的一個貴人。


我當晚撥通了名片上的號碼。


對面是個懶洋洋的女音:「是李枚介紹的人?」


我有些怯生生道:「我是。」


對面沒說什麼。


把微信甩給我。


又甩給我一個地址。


發過來一條信息:「試鏡,缺人。」


我從床上蹦起來。


不敢相信。


這是……讓我去做演員嗎?


我行嗎?


我想把這個消息告訴昭陽。


他會為我提建議。


我現在離不開他。


當晚,昭陽卻沒有回來。


我等了好久。


天黑了,夜深了。


我開門坐在出租房門前的臺階上等。


天很黑,樓道裡很靜。


我的心懸著。


他總不該不聲不響就走了吧。


認識這麼久,總該給我道個別吧。


半夜,凌晨。


樓梯間傳來腳步聲。


我迷迷糊糊。


突然傳來一聲輕響。


聲控燈全亮了。


我看著站在樓梯下的昭陽。


他比我更震驚:「你怎麼……在外面。」


我面色很涼:「等你半夜了。」


語調也很涼。


「哎呀,別生氣啦。」他過來攀住我的肩。


我倆一前一後地進屋。


我一言不發。


他滔滔不絕:「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的個人工作室馬上成立啦!」


我一驚。


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這麼厲害?」


我們很自然地偎在沙發上。


成立了是成立了,但是成員就他一個。


沒投資,沒客戶。


是匹孤狼啊。


我看著他,豎起了大拇指。


這之後,他經常忙到半夜。


我的試鏡很順利。


也許他們真的缺人吧。


我在一部小成本網劇裡跑龍套。


賺到了人生中第一筆巨款。


收入破萬。


到賬的時候我興奮壞了。


斥巨資給昭陽買了一塊兩千多塊的手表。


在那裡。


我看到了熟悉的東西。


那塊星空表,和昭陽送我的一模一樣。


三千多。


那時候我和昭陽都很窮,他給我買了這塊星空表。


我把手表交給昭陽的時候。


他驚呆了。


隨後居然高興地把我攔腰抱了起來,看出來了,他很高興。


我們這兩個窮困的少年互相同情。


都想把最好的給對方。


他學我。


把手表珍藏起來。


說要等我們都發達的時候戴。


直到這時候我還認為。


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10


我以為我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


直到昭陽有些遲疑地告訴我。


他要去另外一個城市。


果不其然。


孤狼的工作室倒閉了……


成立的第三天……倒閉了。


他最後下定決心要走了。


我問:「是錢州嗎?」


他大驚:「你怎麼知道?」


我看著那雙突然睜大的眼睛,有點想笑:「那裡是攝影聖地,不是你該去的地方嗎?」


我看得出來,他情緒不對。


他也看得出來,我情緒不對。


我們挺了解彼此的。


我從他的眼睛裡看到。


他也舍不得。


我心裡騰起一陣喜悅。


他也舍不得我啊。


他是在乎我的。


最後,他還是要走。


冬天過完以後,他走了。


我送他到車站。


他磨磨蹭蹭的,險些趕不上高鐵。


我忍不住罵了他一句:「傻逼,再不走別走了。」


他麻溜滾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笑了。


笑著笑著,笑不出來了。


笑不出來,也哭不出來。


他走了,我還留在原地。


回到出租屋。


我看著明顯空了的屋子。


心口像是被狠狠攥了一把。


狠狠揉捏。


狠狠拉扯。


今年,我十九歲,又是一個人咯。


我躺在床上。


被子上還殘留著昭陽的味道。


床上的玩偶被他留了下來,放在我的枕邊。


他說:夜深人靜的時候,讓玩偶替他給我講童話。


我想了想,挺恐怖的。


我心裡空落落的。


不知道少了什麼。


日子過得真快。


我調整了自己的心態,漸漸地習慣了沒有另一個人參與的生活。


我開始主動為自己爭取小成本劇的角色。


當然,跑龍套。


這一跑,就是四年。


11


我沒有多大的實力,也沒有多好的運氣。


相反,我是個運氣比較霉的演員。


跑了四年龍套。


岌岌無名。


直到接了個反派的角色。


一炮而紅。


卻是罵聲遍地。


我紅了。


黑紅……也是紅……不是麼?


在這樣的情況下,找我拍戲的導演越來越多。


喜歡我的人也越來越多。


當然,罵我的人也越來越多。


我不再是當年十八歲的那個意氣用事的少年了。


因為挨過餓,所以我對別人的謾罵不置一詞。


我像個老油條。


繼續接戲。


然後賺錢。


我有了經紀人。


是李枚。


我很感激她。


是她帶我走進了這個我從來不曾設想過的圈子。


當年那個吃不起飯的十八歲青年才有了今天。


網友給我立了高冷人設。


其實我單純就是不想說話,才不是高冷。


相反,我很自卑。


總覺得與這個圈子格格不入。


別人高貴華麗,而我灰頭土臉。


我像個野人,我這樣形容自己。


李枚聽後:「你怪會損自己的。」


我笑笑,沒說話。


她說,我像黃泥地裡的野草。


硬是活下來了。


說到這裡,我想到了昭陽。


我很想他。


我現在有錢了,我能養他。


我想要他回來找我。


我養他。


他就像一陣狂風。


在我十幾歲最最兵荒馬亂的時候吹來。


快速吹過。


留我一根野草凌亂地飄蕩。


他很好,他又很壞。


這成了我心裡一道難以邁過去的坎。


我決定了,等拍完最後一組寫真。


我得去找他。


12


我漸漸地得到了很多人的喜歡。


身上背的罵聲也越來越多。


也許這是我紅了的證明?


拍攝最後一組寫真時。


我的經紀人李枚興衝衝地跟在我身邊。


說:「這次請來的可是國內頂尖的攝影師,你是真的紅了哈哈哈。」


我不鹹不淡地哦了一聲。


李枚一副山豬吃不了細糠的表情看著我。


說到攝影師。


我就想到了昭陽。


我心血來潮,問:「他叫什麼名字啊?」


李枚:「他呀,叫昭陽。」


她悄悄湊近:「還是個帥哥。」


我猛地抬起頭。


和對面的人恰好對視。


那雙熟悉的眼睛,猛地撞了進來。


我的眼睛像受了刺激,很酸。


我不可置信,對面卻像是早就知道了似的。


淡笑著走過來,像以前一樣,勾著我的肩膀,笑:「這不是我的朋友嘛,好久不見。」


他看上去好驕傲哇。


我心裡說不清楚是什麼感受。


我故作生氣地推開他,說:「回來也不告訴我。」


他急忙道歉:「想給你一個驚喜來著。」


我無語:「……」


誰想要驚喜啊,我寧願他提前告訴我。


這一次,昭陽的攝像機對著我。


而我不再緊張,不再排斥。


拍完後。


我叫住昭陽。


他將設備收了起來,起身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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