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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浮光錦 3274 2024-12-02 14:4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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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怕什麼?」我看著庫博的眼睛,反問道,「按照你們草原的說法,死亡是另一種形式的重生,是回歸到天神的懷抱。」


    「若是真能見到你們的那位神,我定要好好問問他。」


    「問什麼?」


    「都說天神降世挽救世人,又為何如此殘忍到要以活人為祭?為何見世間諸多苦難,卻毫無動容,任由瘟疫災禍肆虐草原。


    「還有這裡的諸多奴隸,縱然是祖上有罪,數百年下來,一代代地也該還清了吧。」


    庫博抿緊了唇。


    草原風起,我忍不住弓腰咳嗽了起來,好一會後,才停了下來。


    庫博解下自己腰間的水壺遞了過來:「喝點吧。」


    「沒想到,你居然信這些。」


    喘息著,我接過水壺,眸中含淚,一字一頓回道:「是非!人心!天神!我都信。」


    「所以你才會幫那個女奴?」


    「你說德雅?」


    「馬鞭都打不彎的膝蓋,卻為了一個罪奴說跪就跪,你們姜國不是最講禮儀法度、尊卑分明,這樣難道不覺得屈辱?」


    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下凌亂的氣息,我抬頭看他,緩緩說道:「我們姜國有句話叫作與人相交,貴乎以誠。她雖是罪奴,但這些天來,承蒙她的照顧,我才能得以在如此沉重繁雜的辛勞中苟延殘喘活到如今,若是因我之故而帶連她受罰,我如何過意得去。」


    「君子論心不論跡,因她而跪,我並不覺得屈辱,折服不了我的自尊,也代表不了我的臣服。」


    「國主也說過類似的話。」庫博翹了翹嘴角,轉而又有些惋惜,「可惜,你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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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邊巴山部落爆發了大面積的疫病,月前國主便已經趕去巡察,回不來。」


    「無事。」我輕咳一聲,「左右我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還需要有人風光送葬,一抔黃土隨意埋了也好。」


    「國主讓我回來,問你還有什麼心願嗎?不過分的,都可以答應你。」


    「庫博統領可帶有紙筆?」


    「有。」


    盡管覺得有些訝異,庫博還是依言將東西給了我。


    筆是炭筆,紙是羊皮紙。


    尋了個大石頭,我將羊皮紙放上,略微沉吟片刻後,將寫得密密麻麻的兩張羊皮紙交給了庫博。


    「這是?」


    庫博的眼神有些訝異。


    「一張是我患病之後,出現的狀況和我自行醫治時,試藥時使用 的藥草和出現的反應,其中有幾味,我圈出來的,勞煩庫博統領將其交給國主,由王庭醫師參詳,或許對診治疫病有用。


    「另一張是我目前所需的藥材,勞煩庫博統領尋一尋。」


    「藥材?」


    黑嘴白羽的飛鳥掠過天際。


    我抬頭望:「即便生機一線,我也要與這天爭上一爭!」


    「與天相爭?」


    「是,若是不幸身殒,就當是以我這身殘末微軀來為除病消魔鋪平道路。到時候,煩請國主看在我所盡綿力,護佑一下隨我而來的姜國女婢,赦免德雅,她們也都是可憐人。」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嗎?」庫博掃了一眼羊皮紙,翻手收進懷裡,「你就沒有一點為自己求的?」


    「沒了。」


    庫博頓了一瞬,轉身上馬:「你的要求我會替你帶到。」


    「至於藥材,你所要種類繁多,收集齊恐費些工夫,我會盡快送來。


    「我們雖不熟,但還是祝你好運。」


    「謝謝。」


    我笑了笑。


    馬蹄聲疾,待庫博的身影消失在遠方。


    我彎腰,爆發出來的咳意,近乎要將肺都咳出來。


    24


    話雖如此,但庫博的動作卻也不慢。


    三天後,藥材送到了平山營。


    因是奉了國主的命令,平山營內的管事不敢專事,特批了一間屋子供我使用。


    與此同時,平山營內疫情暴發。


    許是管事貪汙、又或是手下人辦事不用心,誤用了病死即將掩埋的羊肉熬了湯,直接導致了將近平山營近半的人都染了病。


    一時間平山營內咳聲不斷,病死者連天,多的是人在幹活的路上走著走著,倒下便再也爬不起來。


    管事起初還想隱瞞,但架不住平山營距離國都太近,宮中一道號令下來。


    鮮血鋪地,管事及涉事人員悉數被殺。


    軍隊於十裡外駐扎,平山營就此成了一座禁地,不得進出。


    也就是在此刻。


    被困於平山營內的眾人才得知,疫情蔓延到國都來了,瘟疫變了,即便沒有吃病羊肉,一樣有可能會被感染。


    一時間,平山營內人心惶惶,能跑的人都跑了。


    隻剩下了一堆走不掉的罪奴,就連管理權都交給了諸如草覓之類的小隊長。


    裹著長袍,每每走在營地裡,看著那一張張面黃肌瘦、絕望的臉,死亡臨近的感覺異常清晰。


    沒來得及跑的巫醫死了,被求醫問藥的罪奴憤怒地架在了火堆上,用她最慣用的火燎放血之法活生生燒死了。


    她死的那天。


    平山營亂了。


    悍不畏死的罪奴集結起來,面對阻攔的軍隊,眼睛裡閃動著紅色的光。


    接連幾場暴動和鎮壓過後,屍體在營地內排成了堆,才算是勉強停了下來,放眼望去,隻剩下了一張張絕望的臉。


    為了安撫營地內的罪奴,王庭送了兩個不得勢的醫師進來。


    進來的第一天,兩人便在眾人面前痛哭流涕著想跑。


    ……


    「今天又走了幾個?」


    我用力挖坑,抹著汗問旁邊的草覓。


    「十二個。」


    「娘娘……那藥真的有用嗎?」


    草覓壓著咳了一聲,臉上寫滿了迷茫。


    周圍一道挖坑掩埋的人,聞聲也衝著我投來了期待的目光。


    我啞了口,說不出話來。


    或許這是隻有上天才能知曉的事情,隻是現在的平山營再也亂不得了。


    我彎了彎唇,勉強露出個笑。


    「當然有用,你看我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這麼久了,還活著。


    「這幾天,你們喝了藥,是不是感覺咳嗽好些了?」


    「是要好些了,就是身上還是有些沒有勁,肚子偶爾還是會痛。」


    有人揉著肚子接茬道。


    「這是藥的作用,待會我再去找找醫師,改一改藥方,不怕,會好的,我在呢。」


    「哎,還好有娘娘在,不然我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是啊,幸好咱們有娘娘。」


    ……


    對於她們的信任,我笑了笑,低頭看向坑底的屍體。


    十二個。


    又是十二個。


    死的人太多,連神經都被麻木。


    埋完了人。


    和草覓再說了幾句後,我朝著醫師居住的屋子走去。


    王庭送來了人,說是醫師,實則是藥奴,年紀很小,一看便知是那種在醫師身後跑腿抓藥的小學徒,細問之下才得知,這兩個才剛學醫不足三月,家境貧寒,又得罪了上面的人,從而被強制性地扔進了瘟疫橫行的平山營裡。


    算算,也是兩個可憐人。


    一進門,便聽咳嗽聲一陣一陣。


    叫達賴和達清的少年正在爐子前熬藥,見我進來,連忙起身行禮。


    「娘娘。」


    我擺了擺手,快步走了過去:「不必多禮,新的藥方怎麼樣?」


    聞言,達賴垂下了頭,不好意思的樣子,像極了一隻無辜又可憐的小狗。


    「按您調整後的方子熬的,具體效果如何,還不清楚。」


    「沒事,我試試就知道了。」


    我笑了笑,找了個幹淨的碗便將壺裡熬好的藥倒了出來。


    「娘娘,要不這次您別試了吧,換奴來吧。」站在一邊的達清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您已經試了好多次了,這藥喝多了……有毒。」


    「您身體已經很不好了。」


    說到後面,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眼睛裡寫滿了擔憂。


    「我知道。


    「可是在這裡,除了我,沒有誰更合適了,我開的藥方,我自己試試才能最清楚。


    「放心吧,沒事的。」


    我笑了笑,用湯勺攪拌了下黑色的藥汁,趁熱喝了下去。


    誰能想到。


    那些稱作毒草被拔除的植物竟然成了救命的良藥。


    而平山營內,什麼都缺,就不缺這些「毒草」。


    可惜我不是專業的醫師,隻能用這種笨拙的法子,一點一點地實驗。


    在目前看來,是有效果的。


    最起碼,大多數喝過藥的人,都順利渡過了最開始拉肚子和發熱這一關。


    可咳嗽和發寒的問題,卻始終沒有效果。


    這麼多人,還有庫博送過來的藥材,數量雖多,也隻能由我做實驗……


    怎麼辦?即便真的研究出了藥方,王庭那方真的會送藥材進來嗎?


    他們真的會在乎這裡的人的生死嗎?


    一想到這裡,喝完藥的我又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姜妃娘娘!姜妃娘娘!」


    巨大的喧哗聲從屋外傳來,帶著哭腔的女聲尖銳刺耳。


    推開屋門,眼前便是一群人正在痴纏。


    察雅抱著個小男孩正在掙扎,一見我,砰的一聲就跪了下來,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滑著。


    我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見過她了。


    平山營暴動之後。


    尚且還未被感染的人連忙避逃去了礦區,其中便有察雅,臨走之時還帶走了食堂內近半的吃食,若不是草覓發現得快,就連剩下的一半也留不下來。


    當時雙方對峙,狠狠地鬧了一通。


    現在這是……


    看了一眼男孩燒得通紅的臉。


    看樣子即便是避去了礦區,也沒能逃過啊。


    「姜妃娘娘,姜妃娘娘,之前都是我不對,您要怎麼打我罵我罰我都可以!求求您,救救我兒子吧!


    「求求您!」


    察雅頭發凌亂,雙腳赤裸,遍是血跡,被割破的衣袍裸露在外的地方遍是傷痕,顯然是一路長途跋涉硬跑過來的。


    我咳嗽了一聲,揮了揮手,示意人讓開,蹲下身子,掀開孩子的眼皮看了一眼,又摸了摸額頭。


    「燒了多久了?」


    大概是沒想到對於之前的事情我什麼都沒說,察雅的聲音斷了一瞬,結結巴巴地答道:「昨天……昨天晚上。」


    「一直燒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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