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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似鶴歸汀 3048 2024-11-26 18: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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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近晚上十點半,已經到了下最後一節晚自習的時間。


      學校藥店的藥劑師楊洵,是兼職的研究生,正準備脫下白大褂。


      不經意間,他看見一個雪白的虛影,淡淡地飄到櫥櫃前。


      在他面前站定。


      女生撩起長發,輕聲問:“有治療淤傷的藥膏嗎,我想買一些。”


      “當然有,你等等。”


      楊洵沒有回頭看她,徑直從玻璃櫃裡拿著幾管藥膏給顧客選購。


      放下藥膏。


      他這才抬頭,看向眼前的人。


      來人的皮膚很白,是那種常年包裹在長款衣服下,不見天光的病態透明。


      她從耳垂拉下口罩一側的細線,臉頰泛著讓人疼惜的粉,嘴唇小巧玫紅。


      這是一個清冷得近仙的人,楊洵想。


      唯一刺眼的是,她的脖頸處有一圈青紫色的掐痕,在白皙脖頸上,惹人注目。


      像是之前有哪個肆意惡劣的掠奪狂,刻意在彰顯主權一樣,囂張又激烈。


      誓要讓路過的男性對她退避三舍一樣,狠狠告誡,她是屬於更危險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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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好像一截捆仙索,把不沾染塵俗的人,弄到泛出水色,染上糜豔的煞。


      他看著她,幾乎能想到她像藤蔓纏住對方求饒的模樣,睫毛帶著水光顫抖得楚楚可憐。


      楊洵心裡起了犯罪的心思,嘴上也開始說一些不著邊際的混蛋話。


      “喲,好澀啊,現在的大一大二的已經玩得這麼放肆了嗎?”


      對方聽到了,也恍若未聞。臉上淡淡地,不應聲。


      楊洵瞧見她遞給他付款二維碼的手指,纖巧娟秀。


      他實在不想錯過她,謊稱已經下班,店裡的收銀臺沒辦法打開。


      要和她微信轉賬。


      加完好友,要備注,得知她叫禮汀。


      楊洵喉結滾動,做出長者規勸姿態,卻欲望暗湧。


      眼睛微眯起來,又仔細盯著她的脖頸看。


      “小姑娘,你年紀還小,有些事,要節制一點。”


      主要是,她把他拿出來的四支淤傷藥全部買走了。


      這,震撼得楊洵頭皮發麻。


      她和背後神秘的那個人,玩得到底有多激烈?


      楊洵瞠目結舌,語重心長地提醒了一句,悄聲道:“妹妹,你知道嗎,性窒息遊戲,一年玩死人的太多了。”


      聞言,禮汀抬起頭,並沒有對他一次又一次的混話羞怒。


      反而,她無辜地反問楊洵:“你覺得我會把脖頸上的淤痕消除掉嗎?”


      她支在櫥窗上,撐著臉,帶著微微笑意,看向楊洵,眼梢帶著似有若無地上揚。


      就好像她對每一個男人都這樣溫柔,隨時隨地就能迷惑住任何一個人。


      “不是嗎?”


      禮汀輕柔搖頭,發梢傳來水生調清淡的香氣:“我隻是買去治療學校裡摔落的流浪貓。”


      楊洵有點慌亂又帶著被吸引的著迷,愣愣地看著她:“可是我看你脖子上的痕跡,就知道很激烈,還以為你是想......”


      “那個人喜歡這樣惡劣地玩,就讓他玩好了,我可以寵著他。”


      禮汀撩動發絲,天真蕩漾地笑起來。


      她手指環著購物袋,準備離開。


      語氣帶著微微打擾楊洵休息的歉意。


      “可是這有什麼辦法呢,我就喜歡他兇狠病態地渴望我。”


      她好像在刻意地應付楊洵的多管闲事,所以故意說這種曖昧的話,來讓他難堪。


      楊洵學的是外科。


      平時一直在醫學院的實驗室和京大附醫院的手術室裡待著,鮮少和年輕女孩打交道。


      禮汀一說完。


      楊洵耳根到脖子都紅了,青筋根根分明。


      腦子一熱,急功近利地說:“如果我能找到你這樣的女朋友就好了,如果能被你寵著,那應該很榮幸吧。”


      禮汀聽完,笑了一下。


      楊洵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他忐忑地看著她,試探性問:“你說我有這個機會嗎?”


      他腦袋裡冰火交煎,激動又迫切地想要破開蝴蝶的蛹,恨不得把一切都給她。


      隻期盼她回答一句“嗯。”


      誰知道,禮汀微垂了眼,淡淡說:“很晚了,不打擾了。”


      明明是第一次見面,楊洵卻完全不想就此再無交集。


      楊洵心念一動,瞧見她單薄衣裙,準備邁出透明卷簾。


      擔心這抹雪白融化在長夜裡。


      他急切地說:“如果有一天,你和那人的關系維系不下去,請一定要聯系我,我會幫助你,開導你,竭盡所能地去幫你的!”


      禮汀沒有回頭,白色的裙裾融在燈影裡。


      楊洵悵然若失地盯著微信對話框的轉賬金額。


      費洛蒙的分泌需要神秘感和窺探欲。


      對她產生好奇,就是crush的開始。


      但楊洵覺得不滿足,和禮汀不止有開始,如果她在那個壞男人那裡待不下去。


      他渴切地希望她,最終撲進自己的懷裡。


      掛上耳機,裡面正放著那首他聽過上千次的《夢到內河》。


      “也許單手。怕扼不死我,若要死,這一刻正是愉快高峰,請給我更多。”


      楊洵就著藥房的白熾燈觀察自己修長白皙的手。


      這是一雙握柳葉刀和止血鉗的手,有薄繭,但幹淨溫暖。


      為什麼佔有她的人,不可以是我?


      為什麼給予她的人,不可以是我?


      楊洵現在就是迫切地想知道,她背後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


      夜幕已經很深,京域大是全國頂級學府。


      學校各處都響起即將關閉的提示音樂。


      夏夜的風帶來細微的涼意,梧桐樹在空中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


      有晚歸的情侶,你追我趕地騎著單車。


      笑聲爽朗,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接近,掠過。


      從禮汀身邊經過,空氣裡都是甜絲絲汗津津的。


      她看著他們經過的背影,輕柔地笑了起來。


      平淡而美好。


      禮汀的手指微微捏皺裙擺,她眼眶湿潤。


      在一旁看著別人幸福,被愛著,也會感到開心。


      有沒有人能告訴她,被人愛著,究竟是怎麼樣的感覺呢。


      被珍視,安全地好好保護起來,信念和夢都幹淨到剔透。


      被溫和對待,鼓勵和幫助。


      不會被捏碎,被人格摧毀,被世情踐踏,被社會拋棄。


      但是包括自己在內大多數人,都帶著原生家庭的敏感自卑。


      總覺得,不夠好。


      要再做得好一點,努力去愛別人,就會得到愛。


      這條路對嗎?


      這條路不對嗎?


      但是也沒有人,溫柔地給她指出一條,明亮的、會有一個確切答案的道路呀。


      她隻能把救過命的江衍鶴當信念。


      然後孤勇地踏上這一條,不知道結局升仙還是墜亡的無望之路。


      像賭徒,抱著僅有的籌碼,為了不再家徒四壁,渴望一朝翻身的妄想裡,粉身碎骨渾不怕。


      她真的,從小到大,一點點愛都沒有得到過。


      有人執迷身外之物。


      人總需要有勇敢生存的理由,她隻是渴望被溫暖,都不可以嗎?


      禮汀去愛心救助站放下藥膏。


      敷完藥,用繃帶給後腿受傷的流浪貓貓纏上。


      禮汀一層一層卷著白色網紗,動作細致溫柔。


      想起之前江衍鶴之前給她腳跟上藥時,壞心眼地舉動。


      禮汀白皙的臉像被火燎似的紅起來。


      她見貓咪幹渴得厲害,心想可能小貓們白天更難受。


      於是,在自助喂貓機那裡灌了一些新鮮的飲用水。


      “喵嗚——”


      那隻腳受傷的小貓咪,是被人遺棄的小狸花,腳一瘸一拐的,非常瘦弱,胡須參差不齊,眼睛大大的。


      伸出有倒刺的小粉舌頭,來舔禮汀的手心。


      禮汀溫柔地撫摸著瘦弱小貓的毛發,睫毛染淚,憐愛道:“喵喵,乖呀,希望我下次來看你的時候,你已經好起來了。”


      到了圖書館,刷完卡。


      中央空調溫度很低,導致氣溫陰鬱,禮汀感覺有點呼吸不暢。


      她拉低口罩,抱著書往電梯走。


      等待的時候,有女生認出了她。


      指指點點,三言兩語。


      禮汀冰雪聰明。


      她瞬間明白過來,剛才和京大人人追捧的天之驕子江衍鶴,在loofly針鋒相對那場好戲,被人發到校內論壇上了。


      按照江衍鶴受歡迎的程度,估計熱度很久才會消耗下去。


      圖書館晚歸的人很多,和其他人一起搭乘電梯的時候。


      她感到如芒刺在背。


      那人實在太出名了,和他的隱秘傳聞就像偷來的跳跳糖一樣。


      抿上細細一口也甜蜜刺激,但會在旁人舌尖被置喙很久。


      他果然很周到呢,讓她別和任何人講。


      禮汀垂下眼睛。


      躲在角落裡,把書緊緊抱在胸前,低下頭,避開周圍人探究和八卦地視線。


      到了四樓外國文學專區,她徑直躲進洗手間。


      禮汀看向鏡子裡的自己,脖頸雪白,痕跡已經從淺紅沉澱到了淡紫色。


      想那個人漂亮修長的手指,想象他掌心他淡藍色的靜脈,溫熱地覆蓋在她的脖頸上。


      禮汀記得。


      他觸碰過她的脖頸,腕骨,甚至幫她擦頭發上的水流。


      每一次強烈清晰的觸感,都讓她銘刻進本能的生理記憶中。


      唯有那次,她浴室裡昏厥,他施救,對她人工呼吸的記憶,一點都想不起來。


      那是不是能算得上是吻呢?


      其實江衍鶴留下的指痕根本不疼,那個人手修長漂亮,而且有潔癖,鮮少觸碰別人。


      但她皮膚太白了,稍微一用力,就會留下鋪陳的傑作。


      顯得觸目驚心,是標記,似侵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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