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來失魂落魄的，整個人蔫成一團，沒什麼精氣神。
沈宴想起前段時間，有次陸二來瀾城處理工作。
那天晚上兩人剛好都有空，難得一起坐下來喝幾杯。
他起初看著沒事人一樣，後來酒越喝越多，人就有些醉了。
沈宴借著酒勁問他，已經連續幾年位居首富了，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再不歇一歇，身體真的會垮。
當時陸二坐在包廂的沙發上，半張臉隱匿在暗處，久久沒有開口。
已經很晚了，兩人也都喝了不少，見他不吭聲沈宴便以為他徹底醉得不省人事了。
本打算不再管他，起身時聽到陸二近若低喃的話：“你說她既然喜歡錢，我已經連續四年位居首富了，沒有人比我錢多，她為什麼還是不讓我找到她？”
沈宴回頭，明明滅滅的光線下，陸時祁的眼尾似有微紅。
隔了好一會兒，再開口時，他低啞的嗓音帶著微哽，音量輕得幾乎要聽不見：“沈宴，你說我是不是賺的還是不夠多……”
沈宴就沒見過像他這麼傻的人。
如今再回想，他心頭五味雜陳。
他沈宴的妹妹不差錢，陸二賺再多也沒用。
別管他妹妹是不是真心喜歡，既然陸二自己動了心，嘴賤不承認也真是自找苦吃。
又想到什麼，沈宴沉著臉看他：“你既然覺得你女朋友不喜歡你，當時還沒打算跟她結婚，那你們在一起的時候，做措施了嗎？”
陸時祁被他無語到：“你一個大男人，打聽我的私生活幹什麼，你不覺得自己很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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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我，這對我很重要。”
陸時祁有些好笑：“能有多重要？”
“這關乎我對你人品的認知，也關系到我們以後還能不能做兄弟。”
陸時祁嘴角笑意僵滯。
太陽被厚厚的雲層遮住，周遭黯淡下來。
河邊的風不止何時止住了，柳枝低垂，壓抑至極的寂靜。
許久之後，陸時祁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沈宴最後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來。
陸時祁察覺出不對，審視的目光看向沈宴：“你今天一直問我女朋友的事幹什麼呢？你……”
他頓了下，後面的話連自己都不敢相信，卻又隱隱期待著，“沈宴，你是不是見過她？”
“沒有。”沈宴刻意不去看他眼底驟然翻湧的情緒，跟他一起倚在欄杆前，“隻是看你這幾年這麼為情所困，所以幫你分析一下，看看你到底是怎麼把人氣跑的。”
陸時祁鼻端一聲輕嗤：“你一個戀愛都沒談過的人，在這逞什麼能？”
沈宴側目：“陸二，你最好跟我說話客氣一點，否則我怕你會後悔。”
“行，那你分析出什麼來沒有？”
“分析出來你這張嘴就不可能會有老婆，至於旁的，暫時還不想告訴你。”
陸時祁壓根不信他一個母胎solo能幫他什麼忙，隻當他是在開玩笑：“你今天真夠無聊的，把我約出來我還以為有什麼大事，結果瞎操心我的感情生活。你一個萬年光棍，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吧。”
“我晚上的飛機回童城，最近剛從國外回來沒休息好，下午要睡一覺，走了。”陸時祁說著起身要走，沈宴忽然掃一眼腕表，“我外甥幼兒園四點放學，你替我去接他一下。我會事先跟他們老師打聲招呼，你直接過去就行。”
“不去，我很忙。”陸時祁大步往前。
沈宴仍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行，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願意就算了，以後也不會再有機會。”
陸時祁停下來，回頭：“沈宴，你求人有沒有一點求人的態度？我第一次見求人辦事還帶威脅人的，你是我大爺？”
沈宴懶懶睇他：“你愛去不去，我也可以找別人，又不是非你不可。”
陸時祁也不知道他求人幫忙為什麼這麼拽，可能陸時臨嚇唬他外甥的事，這會兒連坐到他身上了。
不過陸三欺負人家外甥，沈宴又是個護短的性子，他作為陸三的哥哥去幼兒園接一下，哄哄那小孩也是應該的。
反正他是今天晚上的航班，並不耽誤。
陸時祁大步離開時丟下一句：“名字、班級、學校發給我，晚點就過去。”
第35章 跑14
巴黎飛往瀾城的頭等艙內，姜凝睡了一覺後抻了抻懶腰，歪頭看向旁邊的堂妹沈汐瑤：“瑤瑤，幾點了？”
沈汐瑤連接了無線網，正隨意刷著手機，聞聲看一眼屏幕：“下午三點四十五分，再有不到一個小時飛機就能落地。”
姜凝打了個哈欠，這個點妥妥的幼兒園快放學了。
不過大哥肯定會去接他，姜凝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害怕再睡下去晚上到家要睡不著，姜凝提了提精神，跟沈汐瑤聊天：“手機看什麼呢，那麼入迷？”
“一個前陣子在瀾城乃至整個科技領域都很爆炸新聞。”沈汐瑤說著，把手機界面遞過來，“姐，你看，童城的陸氏集團和咱們瀾城的簡馳集團合並了軟件部門，開創了以智能AI為主要板塊的新科技公司。網上都說，這個科技公司以後肯定會很牛！”
姜凝餘光掃過去，沈汐瑤看的是陸時祁和簡季白聯合召開的新聞發布會。
上面的陸時祁一身黑色商務西裝靜坐在那，面容冷峭，神色肅然，周身散發著成熟穩重的強大氣場。
沈汐瑤戴著耳機，姜凝沒聽到發布會上陸時祁說了什麼，隻看到那個男人輕啟薄唇，談吐間從容堅定，胸有成竹，儼然是個運籌帷幄的野心資本家。
姜凝收回目光：“你什麼時候對這種新聞感興趣了？”
沈汐瑤：“本來也不怎麼感興趣，不過最近常聽我老公提起，說這個陸氏集團的掌權人很厲害，連續四年穩居富豪榜榜首，為陸氏集團開拓了不少版圖，他的生意做到哪，哪裡就會有大發展。現在很多小企業都跟著他的眼光走，他大力投資什麼，大家就往什麼行業裡面擠，隻為能分一杯羹。”
她看向姜凝，“姐，你都不知道，陸時祁三個字現在是市場的風向標，活招牌。”
姜凝沒怎麼關注過陸時祁的情況，不過他本就是個永遠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的人，能有現在的成績似乎也是理所當然。
原來都已經連續四年位居首富了。
她離開四年，他就做四年首富。
合著之前她在那個男人身邊的時候，阻礙了他的事業，影響了他的發展，她成了拖他後腿的人唄。
這四年裡沒有她，那個狗男人終於可以不被打擾地完全沉浸在他最深愛的工作中去。
如今能有現在的成功，他恐怕做夢都能笑醒。
不過姜凝一點也不羨慕，她現在做夢也能笑醒。
因為她有兒子了。
一個擁有陸時祁的優良基因，但卻隻屬於她一個人的寶貝兒子。
陸時祁既然那麼愛工作，就好好跟他的工作過吧，這樣就永遠不會知道妥妥的存在。
沈汐瑤倏而開口：“姐，你說這次陸時祁把新的科技公司設在瀾城，會不會又在瀾城掀起一波AI熱潮？”
姜凝長而濃密的睫毛簌簌顫了顫，側目：“你說什麼？他們的科技公司在瀾城？”
“對啊，說是咱們瀾城在這方面有政策扶持。”
姜凝抿著唇沉默。
陸時祁居然把公司設在瀾城，那他到瀾城的次數豈不是要變多了？
姜凝覺得回去後一定要少讓大哥幫忙帶妥妥，否則萬一哪天不小心帶到陸時祁跟前了，可如何是好？
-
沈宴說幼兒園會堵車，讓他早點過去。
陸時祁到的時候，已經有很多家長在門口等著了。
下了車，他看到門口有劃分各個班級等待區域，徑直走到小二班家長等待區。
他個頭高，在人群中格外顯眼，旁邊的家長不免有人多看上幾眼。
陸時祁垂眸看了眼腕表，還有五分鍾才放學。
周圍有些喧鬧，他站了一會兒，正欲去後面找個稍微僻靜點的地方，忽而冒出個人來跟他打招呼：“陸總，您怎麼在這兒？”
對方是個三十多歲男人，陸時祁對這張臉有些印象，應該是有過合作。
但因為不是長期合作對象，他記不起名字。
似乎知道他貴人多忘，對方很殷勤地遞了名片過來：“陸總，我姓劉，之前給陸氏集團提供過一批芯片，咱們還一起吃過飯呢。”
陸時祁接過來，目光在名片上掠過，微微頷首：“原來是劉總。”
見對方不太熱絡，劉總主動與之攀談：“陸總也是來接孩子的？”
看一眼陸時祁所在的等候區，他激動地道，“您的孩子也是小二班嗎，那咱們一個班，我兒子也是！”
陸時祁言簡意赅：“朋友家的。”
那人還要再說什麼，幼兒園放學了。
大門打開，一群小朋友背著書包排著隊，在老師的帶領下走出來。
小朋友們看到自己的家人，高興地歡呼雀躍著，被老師一一交接到家人的手上。
陸時祁一眼看到了那個穿著夾克上衣，眼睛大大的小男孩，他皮膚白淨，五官精致，細碎的短發有些微卷，看起來俏皮可愛，像個小童模。
在陸時祁望過去的時候，男孩也在仰著小臉盯著他看。
陸時祁縱橫商場多年，很少有人能這麼直勾勾與他對視。
成年人都如此，更不要說是這麼小的孩子。
他還記得有次去簡季白家，不過跟他的女兒甜甜說了一句話，對方就被嚇哭了。
相比之下，眼前的男孩不止不怕他，看著他時目光裡還透著明目張膽的打量，似在審視他這個人。
別的孩子都在找父母家人，隻有這孩子在看他。
直覺告訴陸時祁，這便是沈宴的外甥。
都說外甥隨舅，但陸時祁看著覺得這孩子和沈宴不怎麼像，但又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他收起思緒，上前對著老師禮貌頷首：“您好，我來接……”
“姜樾是吧，他舅舅一早跟我打過招呼了。”老師笑說著，牽起姜樾的手把人帶過來，對著陸時祁道，“他快放學那會兒一直打噴嚏，給他量了體溫，沒有發燒，問他他也不覺得冷。最近天氣忽冷忽熱的，你們做家長的回去以後還是多觀察一下，玩熱了也別給孩子脫衣服，多給他喝點熱水。”
“多謝。”
和老師告別後，陸時祁帶姜樾去泊車區。
路上這小孩走路慢吞吞的，還在盯著他看。
幼兒園門口越來越堵，陸時祁受不了他這速度，直接彎腰把他抱起來：“怎麼了，怕叔叔是壞人把你拐走？”
妥妥摟著陸時祁的脖子，被他抱起來以後，他看得更清楚了：“叔叔，你和我照片上的爸爸長得好像！”
他之前見過的人販子叔叔有點像爸爸，這個更像。
這位叔叔也穿著西裝，和媽媽給他看的照片上一樣好看。
陸時祁被這小孩沒頭沒腦的話引得一愣，問他：“你爸爸怎麼不來接你放學？”
小孩往天上指了指，做了個噓的動作：“他去世了，來不了。”
陸時祁這才想起，沈宴之前好像說過，這孩子是他妹妹和一個窮小子生的。
那個窮小子車禍死了，他妹妹很傷心，想為他留個後，所以生下了這個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