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還有,許願安,你爺爺的死,不會和你有關系吧?」
我在轉讓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直到父親說完最後那句話,才抬頭:「父親,這些年,我的手段從來沒有對家裏 人用過。
「這個,你們都是清楚的。
「我不是您,也做不出那麼狼心狗肺的事情。
「所以,我不希望再聽見這個說法。」
父親把自己面前所有的資料和水杯全部掃到地上,他環視一圈:
「你們所有人都覺得,把公司交到她這樣的人手裏沒問題?」
Advertisement
先前揍人的那位叔公用力把拐杖杵到地上。
「許二,你有證據嗎?」
父親不說話了。
他唯一的證據就是綁匪綁架許朝是因為有兩人在他面前交談,說許朝家裏多有 錢,之前有人綁架他之後掙了好大一筆。
問那說話的兩人長什麼樣子。
綁匪滿臉迷茫,他喝得醉醺醺的,哪裡知道那兩人長什麼樣子!
「那就是沒有證據了。」
叔公冷笑,「許二,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眼裏隻有許朝那個兒子,難道不知道二十年前失蹤的那個已經回來了?
「一口一個楚思一口一個楚思。
「他現在叫許思安,是你親兒子!
「我看大哥給你留的房子和基金你也不配拿著,不如就送給思安吧。」
我合上筆帽,笑看著許思安:「思安,還不快謝謝叔公和父親。」
許思安立馬站起來朝著兩人鞠躬:「謝謝叔公,謝謝父親。」
叔公對他的態度很滿意:「好孩子,如果不是你爺爺去得突然,他肯定會給你留 些東西的。
「你姐姐也是個好孩子,有她在,許家肯定能更上一層樓。」
叔公是長輩,父親有氣無處發,隻能憋著。
從老宅出來後,許思安問我。
「姐,那件事.. …是你做的嗎?」
等上了車,我才回答他的問題。
「是。」
我原本以為許思安會覺得我做得太狠,但沒想到他一臉崇拜地看著我。
「姐,你好厲害。」
厲害?
這種手段陰險不入流,一不小心就會把自己搭進去,有什麼厲害的?
我揉揉他的腦袋:「你別嘗試,有人欺負你可以直接和我說。
「還有,爺爺去世,你回家的事情不可能舉辦宴會廣而告之,需要等三年。
「這三年內,我要看見你的成長。
「許思安,你是許家的人,以後不能懦弱,遇事有家裏人託底,姐姐永遠是你的 底氣。」
許思安吸了吸鼻子:「好。」
我從儲物格裏拿出一遝資料。
「這是國外學校的資料,一共二十個,每個學校的資訊都有詳細介紹。
「你在裏面選一所,等爺爺的頭七過了之後我送你出國。
「這幾年不要回來,等我把家裏的障礙處理掉再說。」
咚咚———
車外,父親敲響了車窗。
我把窗戶摁下來。
「你不去醫院看看小朝?去看看他現在變成什麼樣了吧。」
「父親,我會去的。
「但是我最近沒有時間,等爺爺的頭七過了再說吧。」
我必須保證許思安安全出國。
畢竟我的父親和後媽難免會狗急跳牆。
16
我目送許思安過了安檢,在機場等到飛機順利起飛後才離開。
回去的路上遇到車禍。
前方被堵得水泄不通。
我看了眼時間,今天下午有一個發佈會,就老爺子去世之後公司的變動做出解 釋,安撫躁動的股民。
是我上任後的第一場發佈會。
怎麼說也不能缺席。
「換一條路吧。」
我和李特助說。
另一條路有一段較為僻靜,來往車輛大幅減少。
我看著窗外,心裏有點不安定。
直到李特助停下車。
我看見擋在前方的兩輛麵包車,往後一看。
果然,後路也被堵死了。
我歎氣,捏了捏鼻樑:「李特助,撞過去吧。」
李特助鎮定點頭。
他在成為特助之前,是退伍老兵,被我高價挖過來之後,還兼職保鏢。
所以遇到這種事他也能面不改色。
掛擋起步,猛踩油門。
直接朝著麵包車撞過去。
有人想擋在前方敲碎汽車的前窗玻璃。
可車子的引擎轟鳴,速度極快,一看就知道不會管前面到底有沒有人。
他們被這狠勁嚇到,根本不敢賭汽車會不會顧及他們的性命停下來,隻能快速往
旁邊躲去。
與此同時,汽車速度不減反加,一鼓作氣撞開兩輛麵包車。
揚長而去。
我回頭,用手機拍了一張圖片。
「李特助,你說,他們是不是我父親指使的?」
李特助透過後視鏡看我:「九成的可能性。」
我笑了,按滅手機。
「希望他能把自己摘乾淨。」
17
狗急跳牆有一個弊端,就是容易露出馬腳。
我把證據在父親面前攤開的時候,他一點也不驚訝。
「在你出現在發佈會現場的那天我就預料到了。
「我會把手裏所有的東西留給小朝他們母子倆,你不要對他們動手。
「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在許朝那裏,父親實在是個好父親。
我搖頭:「我不要您的東西,但您要留一半給思安,作為交換,我不追究這件事。
「之後,您和您的妻兒出國,永遠不要回來,至於我和許思安,也不會再認您這 個父親。
「這樣,對你我都好。」
他思考了很久,答應了。
他們出國的那天,我抽空去送了他們。
許朝戴著鴨舌帽和口罩,露出一雙灰暗的眼睛,那雙眼睛就這樣盯著我。
憤懣的,委屈的,痛苦的。
總而言之,他所有的情緒都通過那雙眼睛傳達給我。
「明明我也是你弟弟,小時候我一直喊你姐姐,一直把你當成我的親姐姐…..」
許久許久後,他落寞地說。
「到底是什麼時候變了?」
我那個後媽拉著許朝的胳膊,不想讓他和我多說。
我注意到她的小動作:「這個需要問你母親。」
一個給他灌輸許家以後都是他的,而我隻是一個外人的思想的母親。
孩子是一張白紙,會變成怎樣的畫,全靠大人在紙上潑墨。
後媽渾身一僵,到底是沒說什麼。
18
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許思安回來的那天,我去接機。
周文耀死皮賴臉非要跟著去,他枕著手臂,心情頗好:
「家裏老頭老太催婚呢,我打算找個看得上眼的圈內人結婚,想來想去隻有你弟 弟最合適。」
我摘下鼻樑上的眼鏡:「阿耀,小心禍從口出。」
周文耀被我一瞥,舉起雙手。
「得得得,我不開玩笑了。
「倒是你,這幾年身邊都沒個人,除了..秦家那兩個。
「嘖嘖。」
周文耀摸著下巴,「我沒想到秦二少被你掰直了,果然禦姐的魅力正無窮。
「不如你在我身上試試,看我這根蚊香有沒有直的可能性。」
恰好車停下。
我推開門下車。
周文耀追上來,話裏話外沒一點靠譜。
「要是我真直了,我家那些老頭老太會把你當祖宗供起來。」
「阿耀,不要沒大沒小的。
「還有,能被掰直,說明秦升本來就不很彎。」
最主要的我沒說,那位秦二少可能是個受虐狂。
我們在大廳等了不久,許思安就出來了。
三年不見,他高了些,也壯了不少,穿著黑色大衣,一副墨鏡掛在襯衫領口,渾 身洋溢著青春年少的氣息。
和三年前判若兩人。
「姐姐。」
許思安彎腰抱了抱我,看見周文耀也張開手臂,隻愣了會兒就回抱了他。
「阿耀哥。」
周文耀接過他手裏的行李箱:「走,你姐給你辦了個晚宴接風洗塵。」
「先去看看爺爺吧。」
我把許思安帶去了墓園。
在他撫摸墓碑上的照片時,我注意到了他的手。
或許,爺爺去世前,光是握著他的手,就知道許思安一直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好在現在,除了些微變形的指骨,已經看不出生活對他的磋磨了。
19
晚上的宴會是許思安認祖歸宗之後第一次以許家少爺的身份出現在圈內人面前。
我領著他,把他介紹給圈裏的長輩。
有一位家裏的企業和影視相關,第一眼就認出了他之前是一個不很知名的演員。 「三年前您的消息突然在網上銷聲匿跡,我當時還以為是被雪藏了,感歎過娛樂
圈裏少了一個好苗子來著。」
那位太太捂著嘴笑。
其實她到底知不知道那個名字叫楚思的小演員誰又清楚呢?
幾輪寒暄過後,我帶著許思安去休息區。
「以後你打算做些什麼?」
許思安毫不猶豫:「姐,我想成為你這樣的人。」
他站在燈光下,眼裏有星辰大海。
「你教我吧。」
我在沙發上坐下,笑了。
「成為我這樣的人有什麼好的?」
思慮太多,感覺人都老得快些。
許思安覺得理所當然:「當然好,在這個世界能保護想保護的人,真的很好。
「而且,爺爺臨終前讓我保護你的。」
老爺子啊,就是怕我一個姑娘家被欺負了。
許思安沒來之前,他想著讓我找一個丈夫。
來了之後,他把我交給了我的弟弟。
可他不知道,隻有我欺負別人的分兒。
我扶額笑:
「好啊,我教你。
「在那之前,你讓我看看你的實力。
「以前欺負過你的那些人,除了兩個棘手的,其餘我都給你留著了。」
經紀人。
幾位導演。
還有那些知名的不知名的人物。
總不能那麼大了,還盼望著老天能替你收了惡人。
許思安偏了偏腦袋,想到過往那些經歷,有些遲疑,最終還是點頭。
「好。」
我頷首:「不著急,慢慢來,我還是那句話,你要確保自己是乾淨的。
「現在,你要去多交一些朋友。
「比如剛剛誇你是演戲的好苗子的那位太太,她家的影視公司是娛樂圈龍頭,你明 白我的意思嗎?」
以許思安現在的身份,隻要在她面前提一嘴,那些人都會身敗名裂。
許思安若有所思。
我讓他自己去想,自己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許董,您這樣教孩子是不行的。」
我聽這聲音語氣就知道是誰。
「秦總,您倒是教孩子的一把好手,才有了秦二少這個好弟弟。」
這話秦裴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接。
他坐在一側的單人沙發上:「這麼一說,那我們是半斤八兩。」
我睜開眼睛,對上那雙黑眸。
秦裴朝我舉杯,無奈道:「許董,我家裏人催婚催了很久了。」
關我什麼事?
「您不記得了嗎?當年在國外,我們有緣見過一次。」
我高考完去了德國。
秦裴好像去的也是德國。
仔細回憶那段時光,依舊沒記起秦裴的存在。
秦裴提示:「我們是在一次華人聚會上遇到的。
「那天晚上,您不記得了嗎?」
我屏息,微微眯起眼睛。
好像,確實是有那麼一晚。
那時候我喝醉了,醒來時男人在浴室洗漱。
我丟下一塊價值百萬的手錶走了。
原來是秦裴。
我挑眉:「秦總的意思是,要我負責?」
秦裴的笑容僵在臉上。
好像哪裡不對??
20
那天過後不久。
娛樂圈大地震了一段時間,幾乎是天天有新瓜,瓜瓜不一樣。
許思安解決完這些事,還特地去了滬市一趟。
據說他跑到秦家老宅當著秦母的面和秦二少打了一架。
事情是秦裴告訴我的。
「誰輸誰贏不好說,都沒討到好。」
我還以為許思安是為了解決自己和秦升的恩怨,並沒有太多關注這件事。
沒想到秦裴說不是的。
「那孩子說秦升配不上你,讓他別跟狗一樣圍著你轉。
「抱歉,可能有些粗俗。
「但這是你弟弟的原話。」
我搖著頭笑了。
現在看來,似乎有個弟弟也不錯。
如果他回來的時候沒帶個尾巴的話。
我看著跟在許思安身後一起來京都的秦升,心情一言難盡。